【原创】无人言
☆05
李叔去世了。
小丑听到这个噩耗时，正在化妆间候场。他有些恍惚，孤儿院晦暗的天空，夏日粘腻的风，南蔷夹进书中的一片红色枫叶，永远也装不满的饭碗，忽然间闯进他的脑海，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南蔷站在远处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可他分明看见她嘴角划过的泪，倏地变成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剜着他的心。他不安地扣着手，手腕上的铃铛晃动着，声音尖锐刺耳。他听见外场观众的笑声、掌声、唏嘘声像巨浪一般袭来，蒙住他的眼睛，灌进他的耳膜和鼻腔。他几乎要窒息。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想什么呢？”来人按住他的手腕，皱着眉，“别抓了。”
小丑缓过神，才感到拇指一阵刺痛，低头才发现手指细细密密得添了几道伤口。他慌忙起身，在化妆台前抽了张纸压住出血的伤口。镜中映出一张涂满滑稽油彩的脸，他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松了口气，躲在面具后面，就没人能看出自己情绪的波动了。“文哥，我没事，我该上台了。”语调轻扬，嗓音却还是压得低沉，脸上油彩绘出的那张脸扯着鲜红狡黠的笑。陈文看着那张可笑面具，想伸出手把它狠狠扯下，他想问他“小愁，不要把自己的脆弱藏起来，你不累吗？”可他看着小愁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低头悻悻地看着瓷砖地有些发黑的缝隙，末了揉揉小愁软软搭在额间的碎发，“去吧。”
小丑使劲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手上握着几个彩球，欢快的背景乐响起，舞台的灯光直直打在他的脸上，和以往的表演一样，他向空中一边抛着彩球，一边踏着滑稽的舞步，引得观众席一阵尖叫和欢呼。跳到舞台右侧时，小丑瞥见了一个单薄的身影，一分神，彩球掉在了地上，逃也似的向远处滚去。在哄堂大笑中，小丑显得有些狼狈，他举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两个圈，随着弓下的身子，手臂停在了身前，观众席收到了来自小丑笨拙的绅士礼，滑稽又悲壮。
南蔷站在台侧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在钻进大棚的秋凉里微微晃动着。她的鼻尖和脸颊泛着红，长睫毛覆盖着的眼波缀着红血丝，在眼下投映出一小片阴影，眼角盈盈的湿润似寒凉的溶洞般狠拽着他的心往下坠。头顶的几道强光带着灼人的温度，烤得他有些目眩难捱。一个纸团从观众席的方向裹挟着一阵薄凉的风和戏谑的恶意迎面飞来，打掉了小丑用于装饰的海绵红鼻头。